一蓑鲈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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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提炉纵火,逆风烧身"
"以无所得故,大觉有情"

【雁默】如露如电(上)

本来是六一贺文,越写情越真(也越来越长....)

大概还有中和下

幼雁与师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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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里来了位新夫子,自称策天凤,青衫白褂,容貌甚是俊秀,一低头,那围侍的宫女们便低低的笑,只是他年纪却不小,早过不惑之年,可惜无人相信。

此人虽只是个世子夫子却拿着一品大员的俸禄,合宫上下无不对他十分尊敬。

此事说来话长,还需从十数天前全城戒严开始。

 

半月前,南都很不安生,先是南王昭告全都说是年仅七岁的小世子病了,一病就是大半个月,挨家挨户找名医,全城戒严,街道上侍卫隔三差五的巡逻。满城人心惶惶,不可终日。再过了几天,有消息私底下传开,说小王子压根没病,是离家出走,王上不愿声张这才打着抓犯人的名号到处寻人,谁知小王子竟误打误撞走进了土匪窝里,失踪了是数天,好不容易自个逃了出来,路遇好心人,被送回了皇宫。

 

这好心人自然就是策天凤,他送回唯一继承人,救世子王府于水火之中,南王与王妃感激涕零,许下黄金万两良田美婢无数欲送他一世荣华富贵。他立于堂下,青衫单薄,脸上并无半分喜色,只说:“下在不过一介读书人,若王上王妃真心答谢,便让我教导小世子罢。”

王妃一时不解其意。

他顿了顿,目光悠远:“我与他有缘。” 

合该做他师尊。

 

数天前,策天凤手持文书正欲过关,却被一个小孩撞了满怀,他一低头,那小孩便往他怀里躲,附在他耳边低声:“帮帮我吧,哥哥!” 小孩身软,八爪鱼也似紧紧扒在他胸口。策天凤眯眼一看,身后人群里几个灰衣男人鬼鬼祟祟往这边来,似乎忌惮这里人多,又靠近衙门,一时藏在人堆里不敢继续前进。

 

策天凤假意轻拢小孩头发,凑过去:“我为何要帮你。” 声音轻,语气却冷。 

那小孩僵了一下,低低道:“我是南王长子。” 策天凤也不理他,把他从身上撕扯下来,小孩力气却大,咬着牙揪他衣服,两人一时僵持,引起旁人瞩目。

片刻,那小孩突然撤手,跳了下来,抓着策天凤衣袖,哼声道:“你穿青着白,衣上绣纹也是中原流行花样,你是中原人?”

策天凤这才正眼瞧他:“中原人不能来羽国?” 小孩模样甚是俊俏,手上却有许多细碎伤口,脸上也会一块青一块,衣着却十分华丽,他抬起下巴:“中原人自然可以,但我见你文书上盖的两个印,一个是中原的,一个是去岁南王与中原官府结交之时送去的金印,中原的倒也罢了,那南王金印”他冷笑两声:“送去之前我给摔了条缝,你的章印怎么倒是完整了?”说到后面声音越压越低,只有彼此能勉强听到。说毕,又乘策天凤不备,跳进他怀里,半是撒娇半是威胁:“这位大哥哥,这下你肯帮我了吧。”

 

策天凤抱他,小孩子娇软,身量又小,一只手环住绰绰有余,他把脸上灰黑用袖子悄悄抹了,越发显得水灵可爱,乖巧的伏在策天凤肩头,远远看去真像一对赴羽国游玩的父子。策天凤环牢了他,慢条斯理,一字一句:“可是谁来证明你是南王长子呢?”

上官鸿信一时做不得声,他身上令牌自然是被那群山匪搜了去,但他人小却心高气傲,出宫被人坑竟土匪窝已经是奇耻大辱,只好咬牙哼道:“你不帮我,我自有办法。”

他一个七岁幼童,自幼锦衣玉食,长在宫中,虽说人人夸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,但面对几十个匪帮哪里真有什么办法,不过是强撑排面罢了。一时想起父母平时温柔教导,一时又想起宫女姐姐们的温柔照料,对比这数十天的斗智斗勇,数次差点丢了性命,眼圈顿时红了。此时伏在陌生人肩上,此人不仅不肯帮他还处处刁难,越想越是委屈,两行泪水奔涌而出,但他害怕引起追兵注意,强忍着不肯哭出声,只把头埋着一动也不动。

 

策天凤随人流慢慢往关口挪动,片刻后不听小孩回嘴,只觉耳边一阵阵热气,肩上也湿了一片,他平视前方,半晌,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递了过去:“帮我拿好这面镜子。”上官鸿信泪眼朦胧,接过镜子,只见那铜镜锈迹斑斑,他愣愣的看了一会,竟昏睡过去。策天凤把他搂在怀里,看了很久,终究拿出帕子把小孩脸上泪痕细细擦了,神色淡淡:“天意。”

 

上官鸿信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,他发了梦魇,睡得很不安稳,一时翻来倒去,醒来时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,平日里服侍他的宫女们很是欢喜,纷纷簇拥上来:“小王子醒了。”打水的打水,拿衣服的拿衣服,宫里一阵慌乱,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。为首的大宫女给他擦了脸,见他一脸茫然犹在梦里,抿嘴笑道:“王子终于回来了。” 

上官鸿信回来,宫中终于人心安稳,四岁的妹妹不知道什么叫离家出走,但她知道什么是哥哥不见了,一见面就抱住上官鸿信哇哇大哭,差点哭到嗓子坏掉。王上王妃发了狠,罚他跪了几个晚上的祠堂,上官鸿信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,头昏脑涨,他妹妹扑上来,抽抽搭搭:“哥哥终于出来啦!”说着绞了帕子给上官鸿信擦汗,细声细语:“父王给哥哥找了夫子呢。”

上官鸿信一愣,脑海里闪过数个人影,终于定格在那青衫青年的背影上。他这数日好似浪里浮生雾中看花,只觉得“不该如此”,却又说不出何处不该如此。随侍宫女们牵了两位小殿下的手慢慢穿过长廊,长廊外白梅开了一片,如云似烟,上官鸿信心中疑惑更深:"不过深秋,为何今年的梅花开得这样早?"血色阳光斜斜的打在白梅上,更似化不开的血雾,他有心发问,宫女却只顾低头走路,将他带到长廊尽头,策天凤端坐在最里面的宫室里,宫女松了手,笑道:“小殿下,这位就是您的新夫子了。”

上官鸿信且瞧去,策天凤的脸晦暗不明,他说:“怎么是你?”

策天凤看着他,反问:“不是我又是谁?”

一时四下无声,他愣愣看着,只觉得策天凤与初见时并无一处相同,却又无一处不同,夕阳渐渐坠了下去,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,一直连到策天凤的身影里,策天凤的铜镜泛着夕阳血光,刺进上官鸿信的眼里,他只觉一阵刺眼,没由来的心酸,低声道:“别再擦了。”

策天凤放下镜子,朝他招了招手,他不受控制往前走去,心里却纳罕:“我为什么要往前,为什么要听他的?”

他坐在策天凤膝上,宫女们迟疑地看着这两人,不知是否出声阻止。

青衫夫子把他梳好的童子髻散开,上官鸿信一声不吭的看着他,看他从头上取了一枚青玉簪,两三下替自己束了一个发冠,孩童的发量少,那发冠松松的摇摇欲坠,他便一只手轻轻按住上官鸿信的头,一只手将那青玉发簪穿冠而过。

他面无表情,手心微凉,拍了拍上官鸿信鬓边尚且束不进去的散发,说:“我叫策天凤,记住这个名字,以后就是你的师尊了。”语气还是数日前那样冷硬,上官鸿信看着他,好似梦魇了一样,仍是直愣愣的问道:“为什么是你?”

他说:“天意如此。你命中注定。”

他心里似有两个小人打架,一个说不该是他,另一个说,便该是他,不知怎么的,他不痛快得很,便呛声:“我不信命,你信吗?”

宫女们听着觉得气氛古怪,却又不敢说什么,只好纷纷退下。

 

策天凤低了低头,他头上两根挽发的发簪少了一根,便有少许发丝散了开来,和上官鸿信的勾缠成结,像一根蛛丝在空中单薄飘荡。

他肃容道:“天还不是我的对手,但你师尊合该是我。”

夕阳终于落了下去,宫外回廊纷纷点起了宫灯。

上官鸿信站起来,想把那发丝解开,谁知黑暗里却越缠越多,成了解不开理还乱的蛛网,他看向策天凤,策天凤眸如寒星,映着回廊点点灯火,似有烈火在烧,他凑上前去,再看,那眼里烧的哪是灯火,分明是自己。

他骇得退后两步,定了定神,再看去,策天凤还是那副样子,无悲无喜,眼里什么都没有,只是反射着些许烛光,目光莹莹,竟似有泪似滴未滴。

他说不出话,心里突然一阵莫大的悲伤,他生来应有尽有,七岁生辰的时候许愿,老天要送他一份前所未有谁都比不上的大礼,后来他母妃打趣他问他所谓的大礼究竟是什么,他混不在乎回道:“当然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。”独一无二的什么,其实他心里压根不知,只不过是口头说说罢了,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,他脑海中嗡嗡作响,竟似有道闪电破开这数天雾障。

一个念头浮上来,他徐徐下拜,心想,或许,就是他了。

 

秋去冬来,上官小王子日日在策天凤跟前学习,小孩子忘性大,那日的事抛在脑后,很快便毫无芥蒂了。他日日在策天凤座前,策天凤此人,据他自己说是年轻时候走南闯北多了,所以什么都知道点,但凡上官鸿信问他,他无有不知的,上知天文地理,各国风土人情,下至农耕水利,竟都能张口就来。有时他故意不答,叫上官鸿信自己去寻答案,上官鸿信才不过七岁,好胜心强,万万不肯服输的性子,竟也坐得住整日翻书。宫里人都是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,并非有意奉承王上,而是实话,他记性悟性都是上佳,虽称不上过目不忘,但也差不多,但凡看过的书,只要一遍就能记个八九不离十。

不仅如此,上官鸿信在武术一途上更是前途无量,他天生经脉异于常人,四岁下武场,如今不过三年,便能操纵一颗断云石,说来也多亏他的天赋,若不是有这点武艺当日也难以从强盗窝里逃出来。

策天凤素来面无表情,但他知识渊博,气度不凡,上官鸿信心里还存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,便日日同他腻在一起。

这日他捧了一盒连烟酥,轻飘飘翻过策天凤的院墙,他披着绒披风,轻功却极好,身轻似燕,一跃便跳过了几米高的墙头,落地一点声音也不露。见策天凤照旧靠在门前走廊处擦镜,便悄悄绕到他背后,策天凤日日擦镜,他却只在初遇那日摸过一次镜子,还很快昏了过去,他觉得这镜子也许是个宝贝,但策天凤偏偏不许他动,他嘴上答应,心里却总想借着机会摸上一摸玩上一玩,还没等他扑过去,策天凤便出声:“你来了。”

他那点心思被看破,扁扁嘴,心里觉得没意思,想到手里的东西又欢喜起来,献宝似的推给策天凤:“师尊,你瞧这是什么?”

这盒点心是南都达官贵人们近日来的新花样,任策天凤再算无遗策也不知来历了。

上官鸿信见“难住”了策天凤,有些小小的得意,他把盒子一揭,里面是六枚小巧精致的点心,也不知拿了什么做的,竟是半透明的断云石模样。他摇头晃脑,装模作样:“连烟酥是也”

断云连烟,连烟又通潋滟,确是好名字。

上官小王子心里快活,给师尊硬塞了一个,自己拿起另一个就啃,这断云连烟虽号称是酥,实则外面是拿白糖化了染色再冻起来,里面包着一汪薄荷水,他咔嚓咔嚓啃了一个犹嫌不足,伸手向第二个,刚放入嘴里,便往地上一躺,捂着嘴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,策天凤抬眼望去,只见上官鸿信腮帮子肿得老高,就着雪白的披风滚做一团,嘴边还有血沫,实在是可怜。叹了口气,走过去蹲下身:“张嘴。”小王子泪眼汪汪“啊”了一声,吐出一口血沫来,原是他前日里吃糖吃多了竟长了蛀牙,今日硬咬着断云石的糖壳又将这蛀牙给崩了,还好赶上换牙时候,崩了还能长。他扁扁嘴,欲哭无泪:“师尊,我疼。”

策天凤事事做得,却真没带过孩子,只好拿了杯水让他漱口,又唤来侍女和医官,南都唯一的王子殿下崩牙把一众人折腾人仰马翻,不知不觉竟快天黑。侍女去牵他回宫,他一甩手赖在地上,嘴里哼哼。女官轮番去劝,王子殿下充耳不闻,只当自己是地上长出来的球儿,滚来滚去。大宫女为难的看着策天凤:“夫子,你看这……”

策天凤寒声道:“两篇策论。” 羽国小王子殿下僵住,从绒披风里探出一个脑袋来,半晌,点了点头。

他缺牙的地方被医官细细喷了田七粉,张不得嘴,只用眼神示意自己有多么可怜。

策天凤缓了脸色,朝女官道:“今晚便让他宿在我这里吧,且麻烦姑娘安排了。” 他为师严厉,平时待人接物却是周全。女官见师徒二人已经达成协议,便留了几个最熟的宫女伺候,又命人从寝殿里搬来各色寝具,她平素最是心细,走的时候低声提醒:“殿下平时就寝最闹,今夜要辛苦先生了。”顿了顿又续道:“听说今夜有雪,先生还需多多注意保暖。”

到了就寝时间,宫人们都去外间值夜,房间里一下子安静起来,上官鸿信听着先生那边呼吸声愈发平缓绵长,便蹑手蹑脚从自己床上下来,偷偷钻进了策天凤的被子,凉风灌入,策天凤瞬间惊醒,却没睁眼。上官鸿信左拱右拱,像只赖皮猫,在策天凤怀里蹭了个好位置,自觉心愿达成,闷闷笑了两声,这才安心沉沉睡去。

羽国皇室宫规最严,值夜的宫人在外候着竟无一丝声响。策天凤睁开眼,月光从窗外漏进来,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盯了半夜,直到窗外传来雪花簌簌之声。

他听了很久,从枕头下抽出镜子,这铜镜数个月前在上官鸿信手里锈迹斑斑,今日再看,锈迹消了大半,只是镜面仍不清晰,雾气蒙蒙,照不见人影。宫殿地龙烧得极旺,热气徐徐浮上来,他全身都被烤得火热,镜子却冰凉,手掌抚上去,镜面团了一圈薄薄的水雾,像是谁在哭。

一直到宫外鸡叫了第三遍,他才放下镜子,羽国小王子梦里哼了几声,似是又被魇住了。他迟疑片刻,终究还是轻轻抚过上官鸿信的头顶,将他抱在怀里合眼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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